autumn leaves

其实他没什么要做的事情。

手头的稿子他昨天特意抓紧时间写完发给了编辑，第一次被称赞说竟然提前完成了。早上也难得设了闹钟起床。现在真的是无事可做的状态。

他走到沙发边上拿了书看，没翻几页就睡着了。

很深沉无梦的睡眠。被朴智旻推醒的时候，还略微有些遗憾和气恼。

“午饭好了。”

朴智旻小声地说。他蹲在自己脑袋旁边，手从自己肩膀上拿开。

闵玧其用手背下意识抹了抹嘴，缓慢地从沙发上坐起来。香油的味道钻进了鼻子里，陡然增添了食欲。

“我去洗个手。”

他哑哑地说完，站起来挠着腰走去洗手间。

往脸上泼了几次水，擦干之后，闵玧其走了出来。虽然桌子很小，但摆满了菜，倒是挺温馨的。朴智旻正把米饭盖在紫菜上，用小勺轻轻地压匀。

“先给哥做了两个。要切开吗？”

“嗯。”

闵玧其不怎么爱吃蔬菜。不过是饭卷的话，他还算可以接受。

走过去坐到垫子上，朴智旻小心地挪了几分，尽量不碰触到他。两个人都穿着短袖短裤，赤着脚，总还是会有偶尔的肌肤接触。闵玧其也没多想，随手抓了朴智旻切好的一块拿起来吃了。

黄瓜，生菜，土豆色拉。

很安全的搭配，闵玧其又吃了两块。看着朴智旻把小鱼干放到米饭上，皱了下眉头。

“不喜欢吗？”

“嗯。”

他老老实实地点头。

自己也知道自己口味不太健康，不过的确有很多不爱吃的东西。

“那这个我来吃。”朴智旻笑了一下，没再加别的东西，直接卷好了，就咬了一口。

“有米饭，粘在脸上了。”

闵玧其点点自己的脸，向对方说明位置。

朴智旻手指摸索了好一阵，却离那一粒米饭总是差了几毫米的距离。

“这里。”

实在忍不住，他抬起身子，伸出了手。

自然而然变成了手掌托着对方下巴，拇指按到那个位置的姿势，微微动了动，把米粒推回到对方的嘴唇上。

这才觉得有什么不太对。

不是因为朴智旻的嘴唇太过柔软。

他在眼神交汇的第三秒坐了回去，随便抓起了一块饭卷就往嘴里塞。

是放了甜椒和玉米粒的组合。

意外地有点好吃。

安安静静地吃了十分钟。朴智旻做，闵玧其拿了刀切，自然而然。摆得有点多了，两个人就默默地吃。闵玧其抬眼往厨房看了看，朴智旻会了意，站了起来，去里面倒了两杯水。是他夏天开始就在冰箱里冰着的柠檬水，放了一点点蜂蜜。

“有点冰，哥等一会儿再喝。”

“嗯。”

朴智旻顺手把端在手里的盘子放在桌脚边，盘腿坐好。闵玧其一路看过去，目光落在朴智旻的脚上。白，透了一点点红。软乎乎像年糕一样的脚后跟，不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感觉。

似乎想得太多了。

闵玧其收回视线，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。

差不多吃完了，水也喝得一滴不剩。闵玧其有点满足地爬到沙发里面。朴智旻把桌子收拾好，说等会儿泡点咖啡喝吧。

虽然只是挂耳的袋装咖啡。

他自言自语地补充。并没有看过来。闵玧其懒洋洋地说了好。

厨房传来洗碗的声音，听起来充满了生活感。应该说从吃早饭这件事就开始了。自己很久没有这种感觉。总是半死不活地过着日子，吃泡面或者其他的垃圾食品。这样坐下来安定地吃完饭，让他觉得有点不切实际。可确确实实是发生了。

舒服得立刻又能够睡着的程度。

过了没多久，朴智旻再一次捧着盘子出来。里面放着杯碟，牛奶，和热水。闵玧其眯着眼睛，看朴智旻把热水仔细地一遍一遍向内画圆，倒在咖啡粉上，泡沫和香味同时迸发，一层又一层。不知道是水的热气，还是其他的缘由，朴智旻的耳朵一点点红了，闵玧其注意到他戴着的耳环。是简单小巧的银制圆环。很衬他。

“要加牛奶吗？”

“我自己来吧。”

朴智旻似乎把自己照顾得太好了一点。闵玧其有些不好意思，伸手去拿装着牛奶的玻璃容器，仔细地倒了一点。

尽管是在便利店就能买到的咖啡，香气谈不上细腻高雅，但对闵玧其来说足够了。小小抿了一口，舌尖是温润的味道。朴智旻也冲好了自己的那一杯，把牛奶全部倒了进去。

“你不放糖吗？”

忍不住问。总觉得朴智旻是喜欢加糖的类型。

“不了。”回答的声音有点小。“因为，盘子里放不下了......”

不由自主地笑了。朴智旻抬头，有点恼的样子。

一口一口地喝完，也不过十分钟就够了。闵玧其这次自告奋勇说要去洗杯子，但是被朴智旻拒绝了。

“哥不知道放在哪儿。下次吧。”

“那我看你洗。”

真的就跟在对方身后，老老实实地靠在门边，看朴智旻一个个把杯碟小心地洗好，摆在碗架上。

“放在上面这个柜子就好了。”朴智旻一边用布把手上的水擦拭干净，一边指了指自己头顶上的柜子。闵玧其点点头。他对厨房里有些什么餐具真是一无所知。大部分都是朴智旻买的，还有房东留下的一些。他偶尔会拿个碗出来泡面，有时候拿的是朴智旻的。印了卡通人物的碗，幼稚又可爱。吃完洗的时候都会当心一点，使劲把黄色的小鸡的脸给洗干净，唯恐留下什么红红的油渍。

“那，我进房间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各自有点莫名地羞怯，转身向房间走去。

——————

没想到会下雨。

闵玧其出门不太看天气预报。他本来也只是想出去转一圈。稿子写不下去，在房间里睡了一整天。醒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几点。发现朴智旻也不在家，有了点失落感。

干脆去外面走走。

刚下坡走到十字路口，雨点就落了下来。夏天的雨来势凶猛，即便自己不在乎被淋湿，也还是得找个地方躲躲。飞快奔到便利店，想着再过一下雨应该也能停了，却怎么都没有停下的意思。

只好买了把简单的透明雨伞，再次走进雨中。

快要走到公寓门口，听到身后有人叫着什么。闵玧其转过身，就看到朴智旻浑身湿透向自己跑过来。赶忙也往前走了几步，把伞伸到对方头顶。两个人其实都已经湿透，朴智旻抹了一把脸，擦掉脸上的雨水。

“哥，今天怎么出门了？”他刚跑过的声音带了些喘，看到闵玧其把伞都往自己这边撑，就顺手拉住闵玧其的手，把伞又往回挪了几分。

“出来走走。”

闵玧其看着朴智旻刘海上正在不停滴落的雨水，觉得自己的回答听起来无聊得苍白。两个人有点古怪地僵持着，面面相觑。最终，闵玧其侧过身子，总算一起开始往公寓的方向走去。

本来就没几步的距离，走得却非常慢。一方面是因为上坡的关系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彼此都别扭地想要保持距离，却又怕对方淋了雨，不敢相距太远。湿漉漉的衣服碰在一起，隔着布料，是带着温度的手臂。闵玧其用右手撑伞，左手无处安放，只好插在牛仔裤口袋里。朴智旻穿着白色的衬衫，臂膀时不时贴过来，又带点敏感地收回去。

总算是到了。进门之后，两个人轮流进卫生间用毛巾擦了头发。闵玧其坐到沙发上，饥饿感立刻占据了他。眼看朴智旻进了厨房，他犹豫着还是跟过去看。对方从橱里拿了两包拉面出来。

“我来煮吧，这个我会。”像是第一次遇到会解的数学题的孩子，闵玧其有点兴奋，走过去，伸手搭在朴智旻肩膀上。

“那哥来煮吧，我先去洗澡。”

“要鸡蛋吗？”

“嗯。”朴智旻点头，笑得有些腼腆。

我会煮得很好吃的。

想这么说，却硬生生憋了回去。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些什么。